2023年11月11日晚，北大邦发院【朗润•格政】第169期正在线上线下同步举办，本次行动由北大邦发院智库、宣称核心主办，邀请北大博雅特聘教练、邦发院经济学教练赵耀辉，北大博雅特聘教练、邦发院党委书记兼学术委员会主任、训诲部长江学者雷晓燕，北大博雅青年学者、邦发院经济学长聘副教练黄炜协同研讨“2023年度诺奖、劳动经济学与新颖女性进展”。本文依照雷晓燕教授的点评和三位教授的对话实质清理。北大邦发院宣称核心主任王贤青主办对话。

　　王贤青：近年来，我邦生育率显现断崖式低落趋向。这是今朝经济进展阶段的寻常局面吗？比方，当人均邦内坐蓐总值抵达一万元之后，女性受训诲水准降低，大学卒业率扩大，这种局面自然而然地呈现，照样背后存正在少少中邦特有的成分？

　　赵耀辉：我以为经济并不是独一的成分。现正在，各式古板概念对女性的蔑视依旧存正在，可是，与70后和60后比拟，80后和90后的女性仍然有了很大的转移，她们的常识、训诲秤谌和职场本事仍然抢先男性。美邦受到上等训诲的女性早正在一百年前就正在吃紧的性别蔑视的气象下可能采用职业而不要家庭，但中邦女性不绝采用家庭，纵然受到上等训诲的女性也是如斯，声明古板文明强加给她们的压力极度大。可是，80后和90后仍然进入一个新阶段，她们不再受古板管制，面临性别不服等感应不瑕瑜要家庭不行。这种古板概念与新颖女职本事和价钱观的冲突正在这一代人中稀奇显着，我以为这是导致女性生育率低落的合键源由。

　　雷晓燕：我订交赵教授的意见，不但仅是经济成分，社会经济进展还带来了很众其他成分，协同导致生育率低落。然而，生育率低落到如斯之低实在有些不太寻常。美邦也有生育率低落的趋向，但正在人均GDP相仿的阶段并未降到咱们这么低。当然，打算生育计谋加快了咱们生育率的低落。别的，社会中存正在的冲突和本钱也是导致咱们生育率神速低落，并低落到极度低秤谌的紧要源由之一。

　　赵耀辉：确实，目前环球生育率最低的地域是东方文明圈，蕴涵中邦大陆、韩邦、新加坡，以及中邦的台湾和香港。协同点正在于东方文明中对女性的蔑视和男权主义的流行。咱们该当充满领悟到这一点对女性家庭采用的影响，并加以处置。

　　黄炜：我也订交赵教授的意见。生育率低落与经济趋向确实有合系性，但这并不料味着经济增加肯定导致生育率低落。少少切磋挖掘，当人们经济景遇改进后，生育率会上升，这解说人们依旧乐意具有孩子并爱他们。这一点证据了经济增加与生育率低落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相合，只是从外象上看到两个趋向同时进展。比方，美邦目前经济秤谌相对较高，生育率并不低，而少少欧洲邦度相较于东亚邦度的经济进展秤谌也较高，但其生育秤谌也不低。

　　从史乘数据和环球截面数据来看，经济增加与生育率的相合并非肯定合系。究竟上，经济增加与女性兴起之间存正在着主动的相合。史乘上很众经济学家对此做过巨额切磋。近年来，经济增加与女性兴起之间的因果相合慢慢展现，但与生育率的因果相合目前还相对较弱。

　　王贤青：为什么正在中邦、东亚，越发是儒家文明中，女性的生育率相对较低，环境相对吃紧？中邦女性古板上极度珍视家庭，是不是由于她们正在给与训诲后省悟、独立了，从而以为不生孩子是再现本人省悟和独立的紧要符号之一呢？

　　赵耀辉：“我有权采用不娶妻”，这是正在百年前简直无法联思的事变。由于若是不娶妻，她们将无法正在社会中生活下去。然而，现正在环境分歧了。而今，女性可能独立存在、独立做事，不再须要仰赖另一个体来生活，这与女性受训诲的水准抢先男性有亲昵相合。

　　王贤青：黄炜教授正在哈佛大学光阴修读了少少戈尔丁的课程，能否分享这些课程和戈尔丁对您发生的影响。

　　黄炜：戈尔丁寻常是一个很轻松的人，她发言的语速很慢，上课也是如斯。她有一个小喜好，即是稀奇笃爱狗。据我领会，戈尔丁该当是没有生孩子。她之前养过一只大金毛犬，不绝随同到它弃世，然后她又养了一只金毛。有岁月她会带着狗去上课，我感应她的狗必定听过她良众课，是一只学术狗。

　　其余，我的求职论文是合于中邦打算生育计谋和女性兴起的相合，与戈尔丁当年写的避孕药对美邦女性的影响相合。她对我的论文稀奇合怀，逐字逐句地改正了我的论文，这对我影响极度大。像她如此的哈佛大学教练会对一个博士生的论文如斯讲究苛谨地修订，实属困难。

　　戈尔丁的丈夫劳伦斯·卡茨是《经济学季刊》（QJE）的主编，也是一位极度卓异的劳动经济学家。卡茨自1992年首先职掌该杂志的主编，任期极度长。学校办公室门口贴着一张图，涌现了正在劳伦斯·卡茨职掌主编后《经济学季刊》著作援用量的迅猛上升。他们配偶俩正在学术上赢得了很高的成效，对学术的孝敬可能说都抵达了诺贝尔奖级别。他们每每正在一块咨询学术题目，还协同开设了一门课程。无论是正在学术上照样存在中，他们都瑕瑜常精彩的一对。

　　王贤青：思问一下赵教授，您提到美邦现正在进入第五阶段，即良众人完成了家庭和行状的平均。而正在中邦，越来越众的女性采用不娶妻或不生孩子，埋头寻觅行状。您若何剖判这种局面？

　　赵耀辉：正在美邦，女性生育后放弃做事回归家庭的局面固然存正在，但从满堂秤谌来看，美邦女性比长辈们更众同时统筹行状和家庭。与美邦女性比拟，正在中邦，更众女性采用家庭，这一局面不绝延续至今，纵然有肯定的趋向转移，但从绝对秤谌上看，总体环境仍未更改。

　　美邦女性经验了几十年乃至百年的挣扎，不息寻找统筹行状和家庭的手段——第一阶段是务必正在行状和家庭之间二选一。第二阶段正在上世纪20-30年代，女性娶妻后又不被应允做事，因而只可正在娶妻前短暂做事。第三阶段，女性是先照拂家庭，等孩子长大后再回归行状。纵然这些女性有很长的行状期，可能不绝做事到退息，但她们也由于家庭而错失了良众职场上的时机。第四阶段的女性眼睹了本人母亲的不幸经验，她们决断先进展行状，推迟生育。推迟生育导致了少少女性无法自然生育，错失了生育时机。而今处于第五阶段，美邦女性首先或许统筹家庭和行状，而且有了辅助生育和冻卵等时间权谋，使得女职或许更好地平均二者。

　　正在中邦，女性不绝被动娶妻生孩子，蕴涵大学学历的女性正在内。上世纪50年代往后，女性又被邦度启发大界限到场做事。中邦职业女性面对着双重包袱，古板概念对她们的影响极度大，她们上完一天的班之后回家还要做家务、照拂孩子和丈夫。

　　为了助助职业女性照拂孩子，正在打算经济时间，单元供应托儿所，产假完成后几个月就可能将孩子送到托儿所。然而，托儿所正在2000年邦有企业转变之后根本被铲除，但根据惯性，女性依旧不会为了生孩子而辞掉做事回家。

　　正在托育效劳缺乏的景遇下，女性正在采用职业时，方向于采用聪明性高的职业，好比九十年代的岁月，邦内大学内部有良众女教授，这正在美邦人看来难以剖判，由于正在美邦，教练是一个逐鹿激烈的地位。可是中邦正在阿谁岁月，大学工资秤谌很低，男教授良众采用下海，可是对女性来说，无须坐班就便当照拂家庭。然而，轻松的做事往往意味着低收入，职业进展也会较慢。

　　雷晓燕：方才提到女性采用回家不做事的趋向，这个题目本质上须要从两个方面来对待。一方面是女性志愿采用回家，另一方面是被迫回家。从前更众的是被迫留正在家中照拂后代，而现正在可以更众的是志愿采用回家。

　　要让女性志愿采用回家，放弃做事来照拂后代，起码须要餍足两个条主意：第一是社会将做家务和照拂孩子与职场做事平等对待，敬佩家务劳动，敬佩女性正在家庭中的付出；二是正在家的女性没有后顾之忧，不会操心不做事会与丈夫发生差异乃至落空婚姻。唯有同时具备这两个条目，女性才可以志愿采用留正在家中，专一养育后代，而且会感触美满，如此的采用也才不会被视为一种处治。

　　王贤青：雷教授正在点评时提到中邦女性正在生育、养育、训诲等方面的进展速率极度速。但正在这个神速的进程中，咱们正在哪些方面做得对照好，哪些方面做得对照差，稀奇须要举行文明重塑？

　　雷晓燕：中邦女性正在训诲方面确实赢得了明显发展，这是咱们做得对照好的一方面。女性训诲的神速进展使得她们获取了与男性相当的人力资金。

　　然而，训诲上升之后，女性是否或许获取同样的回报，这是须要进一步思索的题目。纵然女性给与了平等的训诲和人力资金造就，但正在任场中，她们依旧面对着性别不服等的局面。女性往往受到性别蔑视和职场意睹的影响，难以获取平等的时机和回报，这是咱们须要戮力更改的地方。

　　听众提问：我思求教合于逆向性别蔑视的题目。逆向性别蔑视是指男性对女性的蔑视导致男性正在某些社会局面中反而受到蔑视。比方，正在良众邦度，唯有男性被哀求强制性参军，而女性不必如斯。逆向性别蔑视正在某种水准上对男性形成了便宜上的牺牲。好比教授提到的男生要去赚奶粉钱，而若是女性的工资较高，那么正在肯定水准上可能减轻男性的养家生活压力，并对男性更有利。这个题目事实是男性对女性更衰弱的刻板印象形成的，照样有更深主意的源由？又或者这个题目自身即是个伪命题？

　　黄炜：本质上，我以为性别蔑视和你提到的题目是两回事。我个体以为学术切磋中的蔑视和实际存在中的蔑视分歧，学术切磋中的蔑视指的是另一种层面的局面。比方，正在统计学中，咱们可以会看到一个负明显或正明显的结果，并将其界说为蔑视。而您提到的蔑视更像是实际存在中的蔑视。

　　我个体以为没有什么事变肯定要由男生做或女生做。良众岁月，男性和女性该当平等地商榷处置题目。这引入了另一个观点——对照上风。谁更适合做某件事变，谁就该当去做，如此可能降低效用。举个例子，我对照粗心，而我的妻子对照留神。当孩子穿得不敷和缓时，我可以忘怀拉上拉链，而回抵家后，妻子会说你若何没拉拉链，伤风了若何办，而我本人却没有察觉到这个题目。

　　我以为，社会分工是由于经济进展的须要而发生的，它使得各式事变尤其高效。正在家庭中也是如斯，依照每个体的特质，举行相应的分工。如此，咱们可能通过分工来清扫蔑视，由于咱们不该当有蔑视，而该当让总共家庭、总共社会尤其高效和充满爱。我以为这才是准确的宗旨。

　　雷晓燕：你说的这种环境很可以是因为分歧的分工形成的。正在咱们的咨询中，咱们合怀的是正在一样条目下，仅仅因性别而导致的差别才被称为蔑视。若是不是如此，那即是其他成分形成，好比训诲秤谌分歧。我和赵教授也曾做过一篇合于性别认知差其余著作，挖掘正在中邦的晚年人中，女性的认知秤谌较低，这与邦际上的环境有很大差别。由于正在邦际上运用一样的认知目标举行衡量时，男性和女性的差别不大，乃至女性的认知秤谌更高。咱们就去探究此中的源由，挖掘此中一个源由是训诲秤谌分歧，而非性别蔑视。这种训诲秤谌的差别又缘何发生？再追本溯源，挖掘是儿童光阴男孩和女孩未正在训诲上被公正周旋，这才智归结为蔑视。良众事变咱们都不行把数据上的结果纯洁地找一个源由，而是要举行科学的领会。

　　听众提问：赵教授提到，新颖女性介入职场的一个合键阻碍是介入劳动的时机本钱，越发是正在就业气象苛苛的环境下。用人单元可以更方向于雇佣男性，由于他们不须要酌量产假的题目。这对女性来说是最大的时机本钱。固然邦度仍然出台了少少计谋，如延迟产假，看似是为了女性着思，但本质上它使女性介入劳动的本钱变得更高，而男性则变得更低廉。生育是配偶两边协同的事变，若何从经济学角度让男性也同样接受与女性一样的本钱呢？若何让女性正在求职时获取与男性平等的做事时机呢？

　　黄炜：正在文献中，咱们可能看到对产假等计谋的评估。有时，这些计谋底本是为了袒护一局限人，但究竟上可以会对另一局限人形成妨害。比方，对残障人士的袒护规矩工资不行低于某个圭表，结果导致越来越少的人乐意雇佣残障人士。其余，降低最低工资可以看起来是正在袒护低工资人群，但究竟上越来越众的企业不乐意雇佣低工资人群，由于他们须要支拨更高的本钱。

　　合于产假计谋，良众学者对这个题目举行咨询，但目前还没有完毕一般的共鸣。合于生育产假的延迟，正在少少邦度被外明是有益的，而正在另少少邦度则后果欠好。正在邦内，有人提出女产假，也该当强制男同样长的产假。对待产假的是非，咱们须要客观实正在地去领会，况且这个谜底还会跟着时间的转移而转移。我笃信美邦正在过去的五个阶段对这个题主意答复都分歧。因而合于产假该当若何睡觉，还须要待他日进一步巡视。

　　赵耀辉：这个题目涉及到了若何消重生育处治，也叫母职处治这个议题，即女性由于生育而耗损的就业时机和收入。真相生育是女性的负担，男性无法替换，这是咱们无法回避的究竟。

　　生孩子自身并不是题目，由于正在生孩子之前，女性可能不绝从事做事，身体上也没有题目。题目正在于，生完孩子后，女性正在任场上是否会贬值，她是否变得不紧要，是否给用人单元带来了包袱，这才是紧要的。咱们的计谋该当着眼于若何消重这种包袱，就可能助助女性完成平均，同时使得企业乐意雇佣她们。比方，目前0-3岁的托儿效劳极度缺乏，这光阴女性可以须要花费巨额元气心灵照拂孩子，找保姆等各式烦琐事变，对她的做事发生了很大影响。若是供应托育效劳，使她可以产假后急速就可能送孩子去托儿所，对待有行状寻觅的母亲来说，维系行状进展的可以性更高。

　　因而，咱们该当着眼于让女性尽量省略生育对她们的负面影响，让她们有门径平均做事和生育负担，这是最紧要的。